Mao

怎么回忆起

毕业后,我背着一个包带着一个行李箱到宁波,找了家青年旅馆住了一天,花了四十五块钱,后花了一天的时间和Y君看房子,那天中介带我们看了两个房子,两个房子多少都有些毛病,以至于第三个房子显得清新亮丽,得到我俩一致认可。

那是一个名叫上品院的小区,环境很不错,此后的一段时间我就生活在这个四十多平米的空间里。房子是复式的,月租金两千五,分为上下两层,进门的右手边是卫生间,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,在这个地方我认识到公共空间很神奇,人人都有这里的使用权和维护它的义务,然而这里的卫生情况总是很糟糕。

很久之后我在刘瑜的《送你一颗子弹》中读到那篇厨房政治中的这句:“你去参观一下我的厨房,你就知道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,因为有了‘社会’,也就是两个以上的人,变得如何复杂起来”,这样一想,好像糟糕的卫生间突然情有可原。

说回房子,印象中左手边有一个小窗,再往里,卫生间墙壁外紧挨着楼梯,楼梯一个折回到二楼,之间的墙上留有前任租客贴的一些装饰,写着 happy, life 等,那时我想着贴上一点新东西,宣示我对这片区域拥有着某种权力。一楼的正对门的最里面是厨房,很少开火,据我的室友Y君兼大厨所说,太小了,不想下手。剩余的空间就是客厅,有一个老旧的沙发和电视两者之间还有一个茶几,外边有一个极小的阳台。

我用这台老电视看了删减严重的《权利的游戏》,后来才得以学习那些被删减的内容,我特别喜欢其中 John Snow 和 Ygritte 在温泉中拥抱接吻的场景,以及 Baelish 把 Sansa 带给 Ramsay 到 Winterfell 前说的那一段:

  • “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正义可言,除非你自己去争取”。

此地居住人数从最初两个人到三个再到四个,从我和Y君,我、Y和T君,发展成Y、T、S君和我、后来S换成了L,再后来我们换了个地方,加入另一个T君的同学,在此期间,我们,打游戏,畅聊天南海北,生活放纵,上班下班,直到解散。有天需要去大学一趟,这四十平米的地方聚集了超过五个人,可能是六个七个还是八个,那天我们像睡大通铺那样挤在一起睡,不同于室友说的睡不好,我睡的十分安详。忘了说,二楼有两个房间,在这里,常让我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。

此地距离望春桥地铁站大概七百米,我买了辆自行车,往返地铁和居住地,享受骑车还可以多睡会,起初害怕迟到,上班的时间总是习惯精确到几分钟,几点起床,几分钟刷牙洗脸,几点要到地铁口,十分精准。有时我直接骑车到公司,十公里左右,一般需要半个多小时,最快一次我花了二十八分钟,感叹城市有完善的自行车道真好,美中不足是上下班时间时,有时车太多,过于拥挤。

周末我骑着车跨过了宁波的许多大桥。印象深刻的一次,在桥上下坡时速到了33KM/H。某次我想骑车去看海,跟着导航往海边开去,到最后来到一个站点,里面站岗的人用手势提醒我返回,前方不准通行。有次我打算看看地铁头一站再往前是什么地方,后来骑着骑着感觉已经快要出了市区,于是折返,那天的状态感觉也不是很好,我找了一块草地,在那里躺了一会,那时感觉如同人生中许多万籁寂静的时刻,那里没有人群的喧嚣声,我也停止了思考,与一方天地融为一体,脱离人世,成为一个观察着世界的物体。

我骑着车穿过城市的混凝土路面,边骑车边打伞穿过瓢泼大雨的城市,穿过施工场地泥泞的黄土路,穿过午夜十二点以后黑暗中的道路,回头看看,原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,过去的路,早已远去在我的身后。往后我把它停到小区里,停到地铁站边,后来它淋了太多的雨,链子开始生锈,后来疫情来临台风暴雨经过,那时我把它停到鼓楼边,待我数月后再去,它的后轮甚至与车架脱离,车身有很多划痕,刹车把手断了一小截,我一开始以为它经过偷车贼的加工,在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我把它组装好,发现零件并没有少,于是我把它骑回去,那天短短一段路我骑了好久,因为车轮几乎没有气,我想在这段时间里,由于风雨它应该摔了很多次,再被人扶起。

此地楼下有几家店铺,有一家嵊州小吃,那时在这里吃早餐,煎包加醋,再后来为了节省时间,早餐又改为下地铁后地铁站边一家包子店,因为下地铁后距离公司还有一段路,边走边吃,可以省下一些时间睡觉。公司楼下有家重庆小面,是吃午饭的主要目的地,味道十分对我的胃口。

令我难忘的主要是另一家东北小吃,那时是我们吃晚饭的主要根据地,吃得多了,我们逐渐与老板熟络起来,老板是一对东北夫妇,年纪挺大,主厨一般是老板娘。每次去老板一般蹲在门口抽烟,看到我便寒暄几句,那里有炒粉炒面炒年糕,各种热乎的砂锅,水饺,还有一些卤味,天气热起来还有朝鲜冷面,一顿只需要十多块钱,老板娘常说他们用的是新鲜的食材和油,我对此深信不移,因为味道很好。我们常去那里,吃饭聊天,听他们夫妇谈论,说房租太贵,说上美团饿了么加价太高,十多块的食物要加到二十多。他们不做。后来有次我们四个人去那里吃,大概就是要去学校那次。

那天大娘送了我们一大碗猪皮冻,满满一碗,好吃的很。后面我们搬到另一个地方,我再回来时候的,东北小吃已经消失在那条街,我想应该是成本太高,他们不得已离开,老板老板娘,那些吃过的砂锅,吃朝鲜冷面的那些夜晚,没有忘记,那是我毕业后走出校门的第一段经历。